英国伦敦缤纷的波托贝洛

我太熟悉波托贝洛(Portobello)这条街了。因为从我的居处到那里也就几步之遥吧。无疑，这条街很迷人。

　　可是，初来乍到伦敦的人，怎么会想得到呢，在诺丁山一带偌大的无比安谧僻静的居民区里，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深藏着这么一条流光溢彩、繁华喧嚣的长街——波托贝洛。人们常说：闹中取静。波托贝洛则反其道而行之：静中取闹。波托贝洛像伦敦许许多多的街道一样，不宽，甚至可说很窄，却洋洋洒洒地由北往南延伸约两公里。这条羊肠般的长街竟是伦敦最大的古董市场呢！听说，它在世界上也很有名气，它于19世纪70年代初建，当时来此交易的都是吉普赛人。如今，已发展成为以售卖古董为主的各式杂货的商业街。在伦敦，购物几乎都是无二价的，可是，在波托贝洛你可以放下身段毫无顾忌地与卖主侃价，尤其是买古董，更可如此，这就使波托贝洛洋溢着一种浓郁的十分随和的平民化的世俗气息。

　　波托贝洛两侧，数不清有多少家门面不大的古色古香的店铺，虽然平时一直营业，但毕竟有些冷清。我想说的是，波托贝洛最热闹精彩最引人入胜的还在周末，除了所有店铺自然是机不可失地照常开张之外，街两边还变魔术似地一下子涌出了难计其数的五光十色的货摊，古董、小古玩、各国特色的服饰、废旧货、水果、蔬菜、花卉……各类商品，应有尽有，吸引无数游人蜂拥而至，眼前是摩肩接踵的人流，耳边是五色八门的语言，古老的波托贝洛变成了一条缤纷多彩、激情澎湃的欢乐的河流。

　　波托贝洛最负盛名的自然首推古董市场。林林总总，琳琅杂陈，让人眼花缭乱。这里，不消说有可摆的、可挂的、可佩的各种老式钟表；各种用途的金银器皿；刀、叉、勺之类的旧餐具；数量庞大的旧唱碟、老式留声机，那一阵阵昔日的歌声依旧荡气回肠。还有仍然光可鉴人的古镜；精美的钻戒；首饰盒；玩偶；陶瓷头像；缩微场景摆设。还有色彩暗旧的风景和人物油画；一堆堆、一排排历经岁月的古书；至于那些旧海图、老式单筒望远镜，使人不禁想起大英帝国当年海上扬威的不可一世。更有各种酒吧、街道的标识；木匠的锯、刨、钻、尺；把柄已磨得光亮的手杖；赭红色圆柱状邮筒。甚至还有据说是维多利亚时代、都铎王朝的锈迹斑斑的剑、矛之类兵器，一块块铁片穿缀起来的铠甲，会让你眼前浮现古战场残酷厮杀的一幕；苏联解体后流落海外的如今波托贝洛市场上都可见的各式军装、徽章，正诉说着列宁故乡那一页已逝的历史……波托贝洛市场上古董之繁多，让游人慕名而来，或选购，或欣赏，一张张面孔上流露出好奇与欣喜的神情。

　　一般而言，海外游客到波托贝洛来，主要奔着古董市场，希望能淘点价格可以接受的具有英伦特色的古董。而当地人则大多光顾蔬菜、水果、鲜花市场，因为这里和居家过日子最为息息相关。与伦敦那些超市相比，这里的蔬菜、水果之类的食品，往往便宜得多。波托贝洛有一些商贩，专门以最低价格出售“处理品”。因为蔬菜、水果保鲜期临近甚至已到期，不能保存，于是，一堆香蕉，或一盒草莓，或一筐苹果，或一箱橙子，卖一镑钱，如果尽快食用，那绝对经济合算的。波托贝洛还有些摊档属老字号，而且物价不贵，很受欢迎。我就见到有个年迈却身板硬朗的面包师，带着两个女儿，专售自制的特色面包，摊档很大，那种类极多的面包摆开美丽庞大的阵容，简直无异于艺术品展览，而且香味扑鼻，实在诱人，我每次路过，都不由得驻足欣赏一番。还有一对法裔小夫妻，专售法国奶酪，也是花式品种多不胜数，服务态度又极好，两人的脸上总是绽放着鲜花般灿烂的笑容，小俩口的生意十分红火。是的，这里到处是鲜活生动的画面，如果有闲情，你还可以细细观察那些男女档主麻利的动作、叫卖的声调、幽默的话语，绝对是一种难得的体验与享受。

　　波托贝洛街头艺人即兴精彩的表演，则是另一道迷人的风景了。你从熙熙攘攘的街上走过，往往会被一阵美妙的乐声所吸引，于是循声而去，只见街边的篱笆旁或花丛下有一个小乐队在专心致志地演奏，四五个青年人，奏着长笛、手风琴、小提琴、萨克斯号、单簧管之类，配合得那样和谐得体，或抒情柔曼，像翠玉交响的春溪潺潺而流；或激越奔放，似夏日驰越原野的迅雷疾风。有一次，我碰上一个小乐队演奏东欧犹太人十九世纪婚礼乐曲，那欢乐动人的旋律让许多路人聚拢而来，随着乐声忘情地翩然起舞。有的小乐队索性挤进人群，在街道上一边缓缓行进一边演奏，如果乐器中有大提琴，那就更有意思了，那乐师十分费力，只见他汗涔涔地怀抱着那已经挨地的偌大的乐器，几乎是贴地拖着大提琴，走走停停，演奏却一点不受影响，一曲终止，只听得四周涌涌的人群中顿时腾起一片喝彩与掌声。这些街头小乐队一般是边演奏边兜售自灌的光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