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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缀学记

2007-01-09 作者:未知 来源:中华出国网

从十二月开始,英国正式进入了圣诞节备战阶段。商场纷纷把仓库里屯积一年的衣服扒拉出来,抖抖灰尘,贴上“On Sale”的标签。许多原先不知卖些什么的店铺一夜之间改头换面,挂上眼花缭乱的圣诞装饰品,卡片,圣诞树等,陡然变成了Christmas 专卖商店。街上的人数骤然比平时多出了一倍多,把街道填得水泄不通的。中国来的土鳖不由要感叹:原来英国也有这么多人!平时真不知道都藏哪去了。窈窕女子的手里多了大袋小袋的服装,仿佛都是白送的一样,圣诞节给了她们最充分的购物理由,不论是贫穷或者富余,那是她们今年圣诞收获的自信,来年圣诞压存箱底的回忆。妈妈们终于答应带上顽皮的孩子们一同上街,不久孩子们的手上多了各色稀奇古怪的玩具;还有所有为家人挑选礼物的人们,他们绞尽脑汁,只恨不能变成家人肚子里的蛔虫,把他们的心愿一一看透。他们打开钱包,合上钱包,打开钱包,再合上钱包,钱进进出出,脸上的幸福却一点点堆积起来。
  
  天空似乎被人们冷落了,阴沉着脸,冷不丁要飘几粒雪花下来。可这丝毫不影响人们的好心情。Croydon的镇中心一夜之间多了一棵10米高的圣诞树,五彩缤纷的,下面围了许多人, 有的仰着脖子看树,有的踮着脚尖看表演。我不知被什么人推到人堆里,前后左右都是肩膀。孩子们被爸爸举到了脖子上,一个碰我一下,一个踹我一脚。我在人群里弄出了好大的响动,遭了好多白眼,才终于挤了出来。我看见街边的长椅上栓了一只纯白色的小狗,哼哼唧唧的,一脸落寞的样子。我一阵心疼,上前蹲下,摸摸它的小脸儿,拍拍它身上的雪粒,嘻嘻的冲它傻笑。忽然绳子被一只手解开,我抬起头,一个穿红色高领毛衣的男人冲我笑笑:“You all right? Happy Christmas!” 小狗儿兴奋的舔着它的主人,滴溜溜的围着他脚下转。我站起来,朝他们挥挥手,艰难的笑了笑。直到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我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 “Happy Christmas!”
  
  回到餐馆,听见老板和大厨也在厨房里嘀嘀咕咕的,合计着这个圣诞如何打发。我一转身闪了,到门缝下去找我的信。只见一封Loughborough的大信封躺在那里,赶紧去撕信封,心里一急,手也哆嗦起来,嘶的一声把信封从中间撕裂了一个大口子,纸片撒了一地。我慌乱的趴下去拣,依稀看见一张纸上赫然印着:“I am please to informed you that you have been offered the Master degree on……” 我揉揉眼睛,再看;猛掐自己一把,再看;眼泪像关不住的自来龙头,哗啦哗啦的流下来。顾不得巨额电话费,直接用手机拨通了回国的电话,妈妈在那头只不停的说太好了太好了,然后就说不出话来。老爸最平静说我早料到了,我的女儿怎么可能不过呢。

挂了电话,我犹豫了两秒,拨了Johnny的电话,Johnny说什么时候毕业典礼我陪你去吧,我说没问题,两个人都是欢天喜地的。我还亢奋着,握着手机还想再拨,却不知道该播谁的号码,最后决定给David发了条短信。所谓“短信”,自然是以短见长, 罗罗嗦嗦的长篇大论就有损短信之精邃,而应改称“长信”或者其他什么的。据说成都一男子用短信的形式给女友发情书,表达浓情蜜意,一日千字有余,一月要用坏三个键盘,爱心足以惊天地泣鬼神。而我向来把短信当作电报来发,不但惜字如金,反倒连标点符号都省吃俭用。“Iv got the degree.” 我如是发。“Congratulations!” 对方还要简练。
  
  期盼中的惴惴不安之后,人们总要有些庆祝的仪式,以纪念这漫长的等待。有如大龄男女结束了几年的爱情长跑,如愿领了一张薄薄的证儿,捏在手里,心里多半有些疑惑和无聊,这难道就是大家苦耗多年的么?叔本华说过:人生就有如在一个火炭烧红的环形跑道上不停的奔跑,跑道上间或有几站冰凉的清泉,以供人们休憩而不至厌世而死,而短暂的停留之后,所有人都必然踏上漫漫的征程,继续在火炭上奔跑,奔跑。人们多半看透了这短暂的快乐,并有意无意的要把这快乐延续得更长久些,于是试图把这快乐升华到一个又一个的高潮。仪式就是最著名的一种方式。比如世纪婚礼,开幕庆典,开学Party, 毕业典礼等等,每一个仪式象征着清泉和火炭(快乐和痛苦)之间的某种过渡。
  
  而仪式总是要花钱的,且是大量的钱。我很惊异在人类的发展历程中,大部分的痛苦来自于为金钱而付出的劳动,而大部分的幸福也来自于挥霍金钱所带来的快感。用某种长期的痛苦去兑换某种瞬间的快乐,自以为智慧的人类永远做着亏本生意。并且沾沾自喜。共产主义什么时候到来呢?
  
  我花了大量的英镑,给自己预定了一套毕业典礼的袍子,一套毕业照相。幸亏口袋里的银子有限,否则我必然要定购毕业香槟(够买两瓶XO),毕业T-Shirt(够买100件地摊货), 毕业DVD(够买200盘中国盗版盘),甚至专人摄像师,一路跟拍我的行踪,体验一下大明星被狗栽队跟拍时心里欲擒故纵,半推半就的心情。我忽然没有了交论文的压力,便井井有条的策划起自己的毕业典礼,这种一生一次的大事,如何也不能亏待了自己。David没问我意见,默默订好了去Loughborough的往返车票和宾馆,我知道以后大吃一惊,想起原先对Johnny的承诺,只恨自己没长大脑,懊恼得要去投河。只好暗暗盼望Johnny忙碌中把我毕业一事忘了,忘得越干净越好。
  
  顺便问了其他同仁们,江南告诉我,小高和小王等不及毕业典礼,决定提前回国。我很意外,想起昔日的时光,光阴飞逝啊,不由心里一恸,便一口承诺去机场送送他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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