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英国人一起嗑瓜子

　　终于剥了些瓜子仁的碎片，郑重塞进口中，抬起头来，脸上带着莫大的喜悦。

　　一到过年，就有嗑不完的瓜子。想起在英国，瓜子都是轻易吃不到的稀罕玩意。普通超市是见不到的，中国超市又长了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这么个消遣的吃食倒在异国拿上了架子。

　　后来收到一包国内寄过去的香瓜子，我嗑了好几天。先摸着大的、厚的，放到门牙中间，“咯”地一咬，香甜清脆便充斥口腔了。壳从嘴边拿开，口微张，裂向左右，小心将其放于桌上铺好的报纸中央，急急再去寻下一枚。吃到惬意上来，却发觉大而厚的已经遍寻全无，小颗的也不甘放过，摸出一粒，整个儿丢进嘴里，咬开，赶忙再吐到手上，两瓣壳依旧被咬得扩张破裂，仁却没有咬碎，心里含着欣喜，用手指仔细剥开，挑出那白嫩的肉，忙不迭丢进嘴里，真是说不出的满足。

　　丰子恺在《吃瓜子》中写了中国人嗑瓜子的姿态。“常见闲散的少爷们，一只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一只手握着一把瓜子，且吸且咬，且咬且吃，且吃且谈，且谈且笑。从容自由，真是交关写意！”

　　而这国技嗑瓜子还真不是老外能一手掌握的。我那包瓜子，剩下点接待了一位英国友人。他可是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小心地观摩了我们的示范之后，犹疑地拿了一枚，塞于门牙之间，如法炮制地一咬，谁想咬得不得其法，瓜子滑出嘴边，落到地上，无处可寻。他只能再选一颗，用另一种嗑法：头俯下，两手笨拙地与那瓜子壳搏斗似的，在桌前细细剥，终于剥了些瓜子仁的碎片，郑重塞进口中，抬起头来，脸上带着莫大的喜悦，连赞好吃好吃。在座的我们都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