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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伤寒.火化

2005-02-01 作者:諾埃爾 来源:UKER论坛 諾埃爾

7月16日,你的生日,你離開了我…

當你扭開那放射著柔和光線的臺燈,你找出那已一年沒用的皮箱,將那灰塵肆無忌憚的掃落到屬於你的房間,我就知道你要離開…

我隨意的翻著拿在手中的《梵高的自傳》,雖然我沒有注視著你,可我眼睛的餘光卻從不曾離開你的身上,“你決定要走了?”我努力裝著不在乎的聲調問道。“是的,我發現我更愛他,因為他更愛我,比起你.”你似乎更加強調最後那三個字。“希望他是真的比我更愛你,祝你幸福!”我擠出一絲本應存在在勝利者臉上的笑容。“謝謝!”你就連離開都這麼有禮貌,還這麼美,叫我怎麼埋怨你?

我慢慢踱著步子走到我們共用的客廳,這些年來我們雖然同居,可我從不曾侵入你的領地,我們有著各自的房間,做著各自的事情,偶爾我會送一些小飾物,你也會為我買襯衫,我們分擔著這個家庭的一切費用,你就像樸素的天使,從不奢求什麼,唯一送給你的也就是那條並不貴重的鑽石項鏈,你曾說那是你最珍貴的禮物…每當晚飯之後我們就會粘著對方,在這並不算大的大廳訴說著一天來的趣事,以及想念…

我經過窗前的桌子,把臉貼近那個魚缸,這些年來,許多東西都換了,唯獨這魚缸一直呆在這個地方,你說它美,所以我留下它.我拿著魚缸走進洗手間,將魚缸裏的水倒掉,那尾金魚倒在我的右手上,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掙紮著,她的求生本能讓她努力著尋求生命的延續,而我呢?如今連呼吸、掙紮都不會…我突然覺得自己就是主宰生命的上帝,在我手中就有一個生命在掙紮,而誰在主宰我的愛情?丘比特,抑或是維納斯…我始終下不了手,在浴缸裏盛了些水,將金魚輕輕的放下去,我選擇當一回仁慈的上帝…

我沖洗著魚缸,將它擦拭乾淨,轉而步入你的房間,“帶走它吧,它是你喜歡的,把你喜歡的都帶走,如果可以的話,把我的回憶也帶走吧…”最後一句我用盡全力才說出來,可聲音卻小得幾乎難以辨認…我還是愛她的,雖然她背叛了我…“好的,你先放在桌子上.”你連看都不看一眼,繼續忙碌的收拾著衣物…

當你收拾完一切,步出你的房間時,我竟不由自主的想要接過你的皮箱,仿佛這是我們的又一次出遊,又仿佛這只是你的又一次出差。其實我也經常滿世界跑,每次走之前你都會為我收拾衣服,還會叮囑我小心身體…如今這一切已是往事了…

我套上一件外套,面對容光煥發的你,我顯得頹廢。“等一下,你忘了拿魚缸。”我跑入曾是你的房間,把魚缸拿了出來,你笑著說:“其實這並不重要…我無福消受你的回憶,你多多保重!”

我微微的笑了一下,向前跨出一步,你用相當優雅的姿勢前傾,卻在我下巴的地方停止,我輕輕的吻了你一下,說道:“我送你下樓。”我近距離的再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端詳著你…你還是那麼美…“不用了,他在樓下等我。”你微微一笑,左手拿著魚缸,右手拖著沉重的皮箱,走出我的世界,我的歎息像是火山處在平靜期與活躍期交替瞬間的一陣騷動,很長,但卻無法壓抑住爆發…

就在我要關門的時候,我聽到玻璃破碎的聲音——那個可憐的魚缸終究難逃粉身碎骨的厄運…我聽到身體內有一種東西裂開的聲音,經久不息…

                                                        <二>
她已經離開我兩年了,這兩年來我一直四處飛,從紐約飛到巴黎,從倫敦飛到悉尼…一直都沒有停,也許這是人馬座的宿命,天生就是不停的跑東跑西,在別人的眼裏這叫“周遊列國”,在我眼裏這叫“終身漂泊”…自從她走了以後,再也沒有女人能讓我停留…

我還是愛她的,這是到了今天我仍無法否認的,也是因為如此,我萌發了當一個單身貴族的想法——這也或多或少是因為現在的女性太隨便了,也太現實了…這讓我害怕,我領養了一個小男孩,他有先天性心臟病,他的父母把他遺棄在孤兒院裏,這個男孩需要愛,在他不懂事的時候,我覺得我有必要讓他感受到溫暖…我給他取名非梵,我希望他不要像梵高一樣一輩子沒有愛,也不要像我一樣,一輩子不愛人…除了她…

非梵還小,整天苦苦鬧鬧,讓我手足無措,我決定找個家政秘書來幫我爸爸媽媽,好讓他們兩老清閒點,我找了個上海姑娘,大學剛剛畢業,學文秘的,長相一般,不過倒也清秀,商量好一個月兩千,包吃包住,還有年末獎金,她的名字叫許願。

許願來到我家沒多久,我就又一次搭上飛機前往義大利的佛羅倫薩。當我回家的時候,中國剛好是秋天。

“一年又將過去…”我站在花園裏輕輕的說道,這是我買了的別墅,自從她離開以後,我也搬了出來,也想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所以才決定買下這幢別墅,把爸爸媽媽接過來一起住。“可是新年又要來了。”許願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後,手裏拿著帳本,“叔叔,這是你走了之後家裏的一切費用紀錄,你過目一下。”我呆了一下,不禁笑了出來,“叔叔?你二十四歲了吧,我就大你五歲,那有那麼蒼老啊,以後就把這裏當成你的家,賬目就不用拿我看了。”我轉過身望著爸爸親手種的蘭花,“非梵怎麼樣了?我走了之後他有沒有淘氣?”“非梵很乖啊,老爺整天台著他去買花,我攔都攔不住…哦,叔叔,哦不,我還是叫你先生吧…”我連忙打斷:“別別別,這是家裏,你叫我就叫大哥吧,對我爸爸媽媽也一樣跟我叫,別老爺先生的,很彆扭。”許願躊躇了一下,說道:“嗯,那好吧,大哥,非梵也快一歲了,怎麼不見他媽媽來看他,大嫂在國外嗎?”我轉過身子看了許願一眼,眼睛又望向了遠方…

正當許願覺得沒趣要轉身離開時,我慢慢的說道:“其實非梵不是我親生的,他是我領養的,他的父母是誰我也不知道,我沒有結婚,請你以後不要在我父母面前提這問題,不然他們又會催我…”“是,大哥,假如沒什麼事的話我先進去了…”許願吐了吐舌頭,調皮的說道。“好吧,進去吧,我安靜一下…”

我聽到門關上的聲音,點了一支煙,這兩年多來,我一想到她就會抽煙,有她的日子我連煙都沒買過。

兩年的時間說長也長,說短也短,要不是當初的倔強,要不是人馬座的死要面子,連分開都保持著那種無聊的風度,或許今天就不會那麼遺憾…

                                                           <三>
要不是在佛羅倫斯時隨意買的幾本時裝雜誌,或許我和她將一輩子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沒有交集…

初冬的一個晚上,我洗完桑拿浴,慵懶的斜躺在床上,翻起幾個星期前買的時裝雜誌。

“李梵軒,韓籍華裔…”我不經意的看到這段話,“李梵軒…梵軒…梵軒…對,一定是她…”我連忙看下去,她如今已成為名設計師,看來這兩年多她的生活過得還算充實,“本月5日—25日將於漢城,東京,上海,羅馬,巴黎巡迴展出其設計的冬季服裝。”“我想我應該去見一見她!”我輕輕的說道。

12月10日她剛好在上海舉辦巡展,而那天有恰恰是我的生日,我想我是時候應該和她見一面了。

我們的見面時那麼的尷尬,正如我們剛認識時那樣的窘迫。

展覽廳是環形的,正中間是一間Cafe Shop.而四周圍便是展廳,這多年來我都有一個習慣就是穿系帶的皮鞋,因為當初博得她一笑的就是因為系帶皮鞋…

我和她是同一所學校的學生,她雖無傾國傾城之貌,卻是我們學校公認的美女。但是美女大多都很蛋白質,稍有姿色和才氣的幾個也都心有所屬,我們國中的男生可是盼望著早點讀大學,才能遠離這個侏羅紀校園。而她就是屬於那種美貌與智慧並存體,我清楚古文曰:熊掌、魚不可兼得,但我也明白一句叫萬事無絕對,所以我得出她就是那只僅存的熊貓,那條漏網的大魚…

人馬座的我具有的冒險精神讓我用了一種絕無僅有的方式去認識她。我在她每天必到的圖書館門口等她,但她快步走到我眼前的時候我跟她打招呼:“Hey,你好。”她露出驚訝的神情,睜著大大的眼睛,隨即走了過去,仿佛我叫錯人了,我自嘲的對自己說其實也想讓她聽到:“啊!?沒理我?”她聽到了,也確信我是在叫她——因為我正看著她,她微笑的說:“你好…不過我認識你嗎?”我輕鬆的回答:“不認識啊,不過下次見面不就認識咯~”我微笑的轉身,正想起步走的時候哪知踩到自己的鞋帶,沒面子的摔了一交…她在我背後捂著嘴笑,跑了過來,幫我綁了鞋帶,一個從來沒見過的樣式,我尷尬的說笑道:“為博紅顏一笑,我可真是吃大虧了,不過倒也算值得…”就這樣,我們認識了,那天她第一次沒去圖書館,第一次和一個男生約會,第一次和男生聊天看星星直到天亮…

當時的我真的傻氣逼人,面對喜歡的人手心會出汗,臉蛋會發燙,說話會結巴,簡直遜到極點。

而這一次的見面確是她踩到我的鞋帶,而這一次我只是向前傾了一下,並沒有摔倒,不過也確實讓我很不好意思,“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略顯緊張的道歉道。“是的,你不是故意的,你是針對我的。”我微笑的回答。“啊!?…是你!!!”她驚訝得差點大叫,“嗯,是我”,我點了點頭,“走吧,喝杯咖啡再聊。”我邊說邊綁好鞋帶。“好啊,走吧。”

這些年來她沒什麼變化,成熟了許多,但依然不改其率真開朗的本性,或許這就叫“本性難移”吧。她還是喝Cappuccino,而我依然喝Espresso,這仿佛是我們的默契,她喜歡Cappuccino的濃鬱香氣,而我恰恰喜歡不加牛奶和糖分的Espresso,苦苦的,有點酸,讓人有種憂鬱的感傷…她說Cappuccino像是初戀的味道,而Espresso就像是老態龍鍾的老人在回憶那“慘不忍睹”的愛情經歷,她喜歡每件事都和愛情拖上關係,而我倒覺得Cappuccino像是妙齡少女,單純中透著靈秀,細心中泛著熱情。Espresso則是像成熟的男士,經歷過風浪,厭倦世事的凡俗卻難逃這個漩渦,滄桑的味道只有有故事的人才能體味…

我們幾乎同時的問對方:“過得還好嗎?”又都不約而同的回答:“還好。”相視一笑後卻歸於沈默…“你的他對你好嗎?”我還是肩負起打破沈默的責任。“他?我離開你差不多半年後就和他分手了…”她輕描淡寫的說道,我接著她的話說:“哦…是嗎?”她微微一笑:“你的口頭禪還是沒變啊,說說你吧…”“我!?我還是老樣子,不過領養了個男孩,叫非梵…”我不知為何,聽說她們分開了我竟有點傷感,不過一想到非梵這名字中有她的“梵”,所以有點不好意思…“嗯…”她突然安靜下來,似乎也為這個名字而陷入深思…“我們能重新開始嗎?”我突然說了一句。“揚,別開玩笑了,你覺得我們還能繼續嗎?”“能!”我斬釘截鐵的說道,“只要我們願意。”“…”一陣沈默,但總會有打破沈默的一刻…“那好吧,等我的巡展展出完我就來上海,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後我才決定留在這裏還是回漢城。”她含笑說道。我松了一口氣,開心的打了個響指。

                                                           <四>
兩個月一眨眼就過去,我依然忙碌,兩個妹妹都已長大,家裏很多事都開始交與她們打理,我只是當個決策者,畢竟她們應該學會自己在這個殘酷的世界生存下去,而許願也和妹妹打成一片,偶爾也到公司打理一下賬務,我是輕鬆了不少。

我在美國休士頓參觀一個生物工程藥物研究所,我對其研製的白色膠囊投入了3個億的風險投資,白色膠囊是一種抗癌新藥,主治白血病,對肝癌、肺癌等也有一定療效,如今試驗階段已經完成,三十七位病人已經大部分痊癒(指血癌患者),這種新藥已開始投入生產,而我將成為這間藥物公司的大股東之一,這種膠囊以無副作用的承諾而被《華盛頓郵報》《科技新時代》《紐約日報》等大篇幅報導,正當我與各大股東商討下一步推廣策略是一個電話讓我不得不擱下工作趕回上海——“梵軒出車禍,速回!”

其實等到我回來才知道她也只是磕破了頭部,需要輸血住院觀察,但父母親對我的事卻尤其緊張,所以講得過份嚴重。

輸血前我去驗血,她是AB型的,而我是O型,這倒無所謂,可抽完血後院長卻把我召進了他的辦公室,給了我一份驗血報告。

“李梵軒 28歲
......
HIV 陽性
...... ”
“HIV呈陽性...這是不是意味著…!?”我還不敢相信那個病症會在她身上現身。“是的,楊先生,是愛滋病,我們沒有告訴她本人,除了你,護士醫生知道外沒人會知道…”
……
接下來的話我一句也沒聽清,拿起驗血報告就沖進病人區的洗手間,不停的往臉上噴水,過了一會兒,我又拿出驗血報告,再看清楚,確信真的沒有看錯,我連上流下了鹹澀的液體…我把驗血報告折起來放入衣袋,再洗了把臉,用毛巾擦幹後,步出了洗手間。

我讓自己的面部肌肉儘量放鬆,看著她躺在病床上,雖然面色蒼白,不過仍然是那麼的美麗,怎麼上天會讓這種病症降臨在她的身上!我不想去追究染病的緣由,我只想帶著她去環遊世界,這是我當初對她的承諾:“我要和我愛的人環遊世界!”然後找個地方慢慢死去…

                                                     <五>
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這些天來我終於作了個決定,我要在她有生之年娶她!

“梵軒,三個月快到了,你的決定是!?”我笑著問她,她調皮的回答道:“嗯,考慮沒結束,不告訴你。”

我把工作都交給妹妹去做,帶著她飛去環遊世界...

我們本來只想在倫敦停留五天,可由於它持續低燒,所以我們只好在倫敦停留兩個星期。我知道她的病已開始發作,我決定她低燒一好馬上就求婚!

“今晚有點不一樣!”她笑著對我說。
“是嗎!?有什麼不一樣?”我也笑了笑。
“不要啦,又用這一句,拜託啦!”她裝得楚楚可憐的說。
“沒辦法,這是我的口頭禪嘛!”
“你本來還挺正經的,我覺得和平常不一樣,哪知你一下子又油腔滑調了。”
“別人想讓我油腔滑調我還不呢~~~~不過你真像我肚子裏的蛔蟲,我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那當然啦,本小姐…啊!?蛔蟲?你去死吧!”你一下子從洋洋得意變得凶巴巴,不過一下子又大聲笑出來。
“好啦,別鬧了,我有重大事情宣佈!”我一下子正經起來。
“什麼事啊,這麼正經!?”她一臉茫然的問。
“嫁給我,好嗎!?”我下了個重大決定——用自己的生命去完整她的生命…
“你是說真的嗎!?”
“是的!”
“嗯…好吧,我答應你!”
……
這個晚上我睡不著,我問我後悔嗎,我沒有回答,人馬座的我用生命冒了人生最大的險,不過這不算什麼,我就像一匹桀驁不馴,狂野不羈的野馬,可當有人能馴服我的野性,我將會不離不棄的忠於她,直至老死…
……
                                                          <六>
“為什麼,你明知道我的病,為什麼還和我結婚!?”她躺在病床上,淚流滿面地說。
“不為什麼,只因為我傻。”我微笑的安撫著她,擦去她臉上的淚水。
“你快去檢查,答應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她掙紮開我的手,命令似的喊道。
“你放心,我檢查了,沒有被感染到!”我安慰她說,其實我也經過低燒這一環節。
“你答應我,一定要活下去!”她聲嘶力竭的說道。
“好的,我答應你!”其實我心裏卻有另一種回答:“我會和你一起。”
“你還有非梵,千萬要活下去…”她陷入了昏迷…
……
我告訴家裏人她得了癌症,已是晚期,膠囊也無法維持她的生命,情緒極易波動,所以大家都沒有問病情的問題,只是安慰她,一切都會好的…
會嗎!?我不知道…
……

昨天梵軒出殯了,對她來說死亡是一種解脫,而我也開始準備我的後事…


                                                          <七>
兩年後...

我的父母也相繼安詳的去了,非梵也慢慢長大了,許願就像是他的媽媽一樣,把他託付給許願和兩個妹妹我很放心,我也感覺到我的身體抵抗力在一點一點的流失…我想我也快可以見到梵軒了…她會怪我那麼就還不去看她嗎?

我寫了遺囑,把非梵的撫養權交給了妹妹,而我的遺體,這個攜帶著邪惡病菌的皮囊,唯一消滅的方法就是火化,燒成灰燼,埋在梵軒的旁邊…

我每天都洗了冷水,即使是冬天…
病了,但一直持續…

                                                        <後記>
“《人民日報》報導,昨日傍晚八時許,在上海XX花園一處私人別墅裏發現一英籍華人陷入昏迷,送院搶救無效,證實死亡,死因推測是因傷寒疏於治療最終休克。”
……
“《華盛頓郵報》報導,前日傍晚在中國上海XX花園一處私人別墅裏發現的英籍華人遺體今日火化,他的身份是XX財團的大股東,死因是因病疏於治療,拖延搶救,最終導致死亡...”
“聽到沒有,以後生病就要吃藥,不要怕藥苦,不然感冒都會死人的…”地鐵站一母親對其孩子說道。
“嗯。”那孩子似懂非懂的回答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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