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直面英国殖民史 艺术与帝国
远方的殖民地曾给英国艺术家、探险家提供了丰富的素材,从远洋航行、武力征战,到异域的人情风俗,都在画面上有所描绘。
当年出去殖民可能是单向的,但殖民的结果却是双向的。
二战之后,大量移民涌入英国,造就了当代多元、多肤色、多文化的英国社会。
岁尾年初,一场沸沸扬扬的争论从南非蔓延到英国——是否应该拆除殖民者罗德的雕像。
“扳倒罗德”(Rhodes Must Fall) 运动由激进的南非学生组织发起,去年4月成功地将开普敦大学的罗德雕像移出校园,接着,学生的目标就对准了罗德的母校——牛津大学奥里尔学院。
谁是罗德?塞西尔·罗德(Cecil Rhodes)是南非的矿业大亨,典型的英国殖民者,曾在南非创建戴比尔斯钻石公司,如今的津巴布韦和赞比亚当年叫罗德西亚,就是以他命名的。
他虽然靠殖民地发家,但对社会也有回报,著名的“罗德奖学金”就是他设立的,旨在帮助非英籍学生前往英国接受教育。
曾经获奖的“罗德学者”包括曼德拉、克林顿等许多国家领导人,还有无数诺贝尔奖得主、政坛和企业的领军人物。
牛津大学奥里尔学院是罗德的母校,所以,有一尊罗德雕像就屹立在奥里尔学院中。
倡议“扳倒罗德”的理由很简单:“罗德是个殖民主义的大坏蛋。”
开普敦大学顶不过压力,新南非的政治日益封闭,拆除罗德雕像只是其表象之一。
但在英国,学生的呼吁并没得到公众的同情,反对拆除的声音更为响亮。
罗德雕像是英国历史的一部分,英国大小公园、公共场所到处都是雕像,其中不乏历史上的暴君,如果要扳倒罗德,那么,那些雕像是否也应该拆除?
是否应将历史上的污垢全都粉饰了事?
新年伊始,奥里尔学院发表声明,决定将雕像留在原位。
罗德雕像在南北半球两家大学校园里的不同命运,也正是南非和英国之差异的最好写照。
无独有偶,在争议是否应拆除罗德雕像之时,伦敦泰特画廊的大展“艺术家与帝国”(Artist and Empire)隆重开幕,展览所探索的主题是如何通过艺术来直面英国的殖民历史。
说起大英帝国的殖民史,我们首先想到的当然是鸦片战争。
确实,英国曾是世界上最大的殖民帝国,它在海外的殖民地从通商口岸开始发展,逐渐壮大,到了一战前后,几乎占据全球的四分之一。
二战之后,英属殖民地纷纷独立,大英帝国快速萎缩,再回头,它四海征战的历史、对其他民族的征服和掠夺,让“帝国”这个词早已贬义大于褒义。
但其殖民历史的巨大影响仍无处不在,这种影响不仅在殖民地,例如那些四通八达的铁路和全民都会的英文,也在英国本土。
它显见于街头巷尾的纪念碑和雕塑,更见于英国当代的社会结构和它的多元文化。
当年出去殖民可能是单向的,但殖民的结果却是双向的。二战之后大量移民涌入英国,印度人、加勒比海人、中国香港人、非洲人,是他们造就了当代多元、多肤色、多文化的英国社会。
还有英国殖民者从海外带回的茶叶、香料等,现在都成了英国的精粹,更不用说各大博物中陈列的来自全世界的精美文物。
殖民主义是英国历史的重要部分,也是塑造英国文化的重要元素。远方的殖民地曾给英国艺术家、探险家提供了丰富的素材,从远洋航行、武力征战,到异域的人情风俗,都在画面上有所描绘。
然而,在过去的五六十年中,这些曾为殖民主义做记录的艺术作品却是耻辱的象征。
博物馆虽然不羞于展览印度的神殿或敦煌的宝物,但英国人自己创作的与殖民主义有关的画幅大都被打入冷宫,在储藏室里不见天日,“艺术家与帝国”展无疑是让这些画出来呼吸一下二十一世纪的新鲜空气。
这个展览用了三年时间策划,展出了跨越四百多年的两百多件作品,包括绘画、雕塑、地图、旌旗等,以主题为六个部分。
第一部分为“地图与测量”,展出内容包括地图绘制及地理测量、海上及陆路的贸易路线、对可殖民的地域及版图的分析。
伊丽莎白时代的航海家、探险家及科学家的新发现,他们如何为英国的海上贸易、扩张及殖民提供技术及科学的基础。
其中最有趣的展品之一是阿萨福旗,这些旌旗是百年前西非(现加纳)方特人制成的,那里曾是英属殖民地。
它们与传统的英国军旗很相似,但其颜色和风格却出自非洲部落传统。
从旗上的图案中,我们可以看出西非海岸发生过的巨大变化:英国人带来了各种新技术,非洲的村落变成了热闹的港口——船只靠岸了,火车开通了,飞机降落了。
这些旗帜表现了殖民者和当地部落之间最初的合作,非洲部落首领对比自己强大无数倍的英国殖民者的第一反应是基本接受。
后来,当地人意识到殖民者为自己带来的坏处大于好处,这些旗帜成为反抗英军的象征,许多阿萨福旗被英军没收并带回英国。
这部分中还有一幅米莱斯(John Everett Millais)的绘画《西北通道》(The North-West Passage),此画作于1874年,西北通道指的是穿梭于加拿大北部沿海的群岛之间的北冰洋贸易路线,连接着大西洋和太平洋。
画面上头发斑白的老航海家神情疲惫地坐在桌前,桌上是一张西北通道的地图,女儿身着粉色上衣和白色长裙,玲珑精致的英国玫瑰,坐在他的脚边,读着一本书。
老航海家一边肩负着大英帝国的重任,另一边则是对家庭的职责。
米莱斯的《奥菲利亚》一直挂在泰特画廊的显著地位,但这幅画却因其题材已多年不为人所见。
展览的第二部分是“帝国的战利品”。
对英国人来说,殖民是帝国的扩张,也是对异域的探险。
英国最早的博物馆,陈列的就是探险家从世界各地带回的珍奇物品,一些研究性的学术机构也相继成立,例如1784年在孟加拉成立的“亚洲协会”。
英国的自然历史学家收集植物、动物和鸟类,并委托艺术家对其描画,或将活的标本带回英国。
这部分中有不少自然静物画,以工笔描画珍奇动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