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复：你的敌人的敌人 有时候还是你的敌人

2015年5月29日，创新工场创始人李开复先生走进北师大附属实验中学，为学生们做了一场题为《创新创业的黄金时代》的演讲。以下为演讲的节选。

注：图片来自北师大附属实验中学官网

导读

相比美国，中国有七大创业优势数字网络，让创业公司从无到有

你的敌人的敌人，有时候还是你的敌人

未来最棒的投资人都会是95后李开复答疑

非常高兴终于来到向往很久的实验中学，在2005年，本来我应该来这里做演讲的，后来律师告诉我不能来，然后在几年前，又想过来一次，但是这次医生告诉我不能来，我生病生一段时间，现在律师、医生都批准了，所以很高兴过来这边讲一讲。

今天我讲的是创新创业的黄金时代。乔布斯有一段非常让人动容的话：只有那些胆敢认为自己能够真正颠覆改变世界的人，被人认为疯子的狂人，他们才能真正改变世界。这段话对我其实感触很深的，为什么会有这样思维的人，那么这种思维的人为什么都出在美国，为什么我们看欧洲，中国，日本，并没有看到同样的狂人，怎么总是在美国，而且总是在硅谷呢?

中国比美国更适合互联网式的创业

其实我这次刚刚从硅谷回来，也深深的感受到在硅谷特别鼓励创新，鼓励颠覆，然后冒着巨大的风险容忍失败，甚至鼓励失败，那么这种风气，我觉得一定程度是美国的风气，是教育方式的一种特点，一定程度也是硅谷形成的一个生态环境。今天中国的教育土壤跟美国是有相当大的差别，美国特别鼓励独立思想的这种方式，才能够成为孕育出这么多的天才。

既然在这个阶段只有美国硅谷，有这样的一个了不起的生态环境。那么今天到底在中国为什么还要讲创业呢，我们创不过美国人怎么办，其实今天在中国有独特的机会，而且我们不要认为世界上只有两个想法，再不就steven jobs，再不就是山寨，那么下面我讲一讲，为什么中国比美国更适合互联网式的创业，因为中国有美国所不具备的七大优势。

人口

第一个，就是中国的人口优势，无论我们是看PC，或者电子商务，或者手机的量，中国都已经远远超过了美国。

拼劲

第二，除了人口优势外，还有中国的创业者是非常后劲十足，更勤勉的。如果我们看中美创业者，看这个创造力的话，肯定美国人比较领先，但是中国来说，我们这个团队其实每一个领导者，从马云到雷军，到这里的每一位，他们是有特别强大的领导力和速度支撑。

我觉得你在什么国家，就用什么优势，中国人的优势就是有一大堆技术很棒的人，有少数这种特别努力拼命的人来带着，那这就是中国式优势。

海归

第三，高层次人才的不断涌入。其实随着我们投资的项目慢慢的变大了，人口也变多了，我们也发现有些项目还是需要顶尖的工程师的，现在我们发现了两大现象，一个是国内的互联网公司，开始接近国外的待遇的了，甚至有些已经超过，第二个是在国内创业的这些投资人，他们也愿意海归回来创业，或者参与创业，那么这个力量又会让国内的创业，又会高到另外一个层次。

市场

还有第四个优势，中国不但是用户量是最大的，而且他们正在做一个人类历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一个城镇化。这将带来一个巨大的市场红利，中国将成为世界最大，最了不起一个共享经济。

政策

第五个优势呢，是中国政府高效的政策扶持。在这种高效政策执行下，我听说好多城市马上都在做创业大街了。但是如果要在美国推行一个决议，可能要在参议院，众议院辩论很久很久，当美国还在辩论的时候，我们国内一个决议，却已经很快就通过并马上实施了。

利润

第六个优势的话，就是中国现在很多行业都还存在“不合理利润”。而信息不对称，银行不公平的待遇等等，这就是中国互联网创业的机会，靠这个就可以达到下一批高潮。我们可能都知道余额宝，余额宝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机会呢，就是因为中国的银行多年没有竞争，余额宝出来就起作用了，因为你在银行只有3%的利息，他就以5%或者更高啊，所以这一下就把市场做扁平了。

品牌

第七，是在国内的品牌是非常有限的，迪士尼、漫威大家都知道，他的品牌太大了，已经用品牌霸占了市场定位，而在中国，是一个相对没有品牌的市场，这真是一个美国人没有机会的。

数字网络，让创业公司从无到有

《十万个冷笑话》是怎么起来的呢，这是我们投资的公司，他是先画了一些漫画放在网上，然后看看大家喜不喜欢，不喜欢他就改一改。他是用非常低成本，在这里试，试出来知道你们喜欢什么的时候，他说好，我知道了，我的漫画可以这么收费了，然后我除了漫画之外，我可以拍个电影，电影票房三周达到了一个1亿多。为什么会这样呢，就是因为他在国内是一个原创者，他是可以用这种数字的网络，快速打造的一个品牌出来。

那么在国内这么好的环境之下，是不是创业就一帆风顺呢，肯定不是，创业者在中国的死亡率，不会比美国低，说不定还更高，但为什么呢，因为在国内我们可以看到互联网血拼的状态，因为投资者钱很多，创业者市场非常大，每个创业者都非常的饥渴，急于得到成功，而且还有中国的巨头是不在乎以大欺小的，甚至有时候山寨东西也是可以的。

你的敌人的敌人，有时候还是你的敌人

美国就不会见到这样的状况，但是你是不是可以结盟呢，你的敌人的敌人，就是你的朋友吗?也未必，你的敌人的敌人有时候还是你的敌人。

腾讯看起来是小米的敌人，但是过一阵小米就去跟360打，然后回头360又来跟百度打，最后周博弈和雷军在网上还要说，两个人吃饭有没有谈英语都变成一个话题，所以这些事件只有在中国打的你死我活，那么打的你死我活是很糟的事情吗?其实也未必，因为只有在打的你死我活的环境里面，才能历练出来特别有韧性的那些角斗士，才能够历练出来最坚固的商业模式。

未来最棒的投资人都会是95后

那我们如果看今天的现状的话，我们发现全世界伟大的互联网公司，中国大概是美国的三分之一，但是如果我们回顾大概十年前，中国连美国的一个零头都不到，这还是让人很自豪的事情，那么未来将会怎么走呢，我认为在突破式创新，而这方面，美国还是无人能及的，因为他整个教育体系，吸引着全球的天才，他们突破式容忍失败、鼓励失败的做法，会让美国继续打造帝国式的科技平台。

但是中国会有特别大机会，因为很多中国特色已经出现，这种可持续的商业模式，不但会促使中国进入一个创新、创业的黄金时代，而且在下面进入一些已开发的国家，我觉得也是我们可以期待的， 我们深深的认为，未来的内容，未来的应用，未来的创业，甚至未来的最棒的投资人都会是95后，我们认为未来真的是属于他们的。

Q&A

作为一个留学生，想请问您，国内创业环境与美国的创业环境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当时是什么促使您回国建立创新工厂，鼓励新的想法与企业?

李开复：

我觉得国内和国外其实在本质上还是找一样的东西，就是说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很好的趋势，然后有一个很棒的人，然后去做一件过去没有看到东西，然后创造一些用户商业的价值，这点本质上是一样的。

可是我觉得一个比较大的差别是说，美国相对来言，会有一些投资公司，他愿意去下注去赌那些看起来几乎不太可能的事情，前几天Peter Thiel来到创新工厂，他特别提到，他觉得很多最后最棒的投资，成为公司很棒的公司，在它刚开始的时候，可能都是别人看不懂，或者觉得很傻，甚至不合理的东西。

我觉得整体来说，在国内的话，在大部分投资跟美国是一致的，但是偶尔就是那种特别执着，甚至有点不符合常规的投资，在国内可能比较难得到支持，但是在美国呢，如果你有非常好的融资能力跟个人能力，然后能够把一件事情讲，能够让人觉得这是震撼人心的事情，我觉得在国外可能会比较有更多的机会，能够做一种这种颠覆式的创新。

有关问题的第二部分，为什么要做创新工厂，我觉得应该是有几个理由吧，一个其实很现实的理由，就是当时我在Google，我的几乎每一位爱将，都自己跑出去创业去了，然后我就开始反思，怎么人都留不住，那这些人说不是钱的问题，也不是职位的问题，也不是我不喜欢公司的问题，他们就是认为在中国会起一波特别伟大的创业浪潮。我可能反应比较迟钝，当大家离开了20多年了以后，我就开始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很大的现象，然后开始考虑这个市场是不是足够大。我当时一边在外企工作，一边扶持这些人才，是不是还不如直接全职去帮助他们，这是第一个理由。

另外一个理由就是说，其实我也观察到，国内的一个创业浪潮跟一个创业平台即将来临，而且我们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到，在互联网的浪潮，09年已经可以开到，但是移动互联网会是一个巨大的新的机会。

移动互联网将颠覆过去很多的事情，而且创造特别好的创业平台，所以创新工厂出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所有中国移动，我们认识认可的创业者都投了一遍。我觉得移动互联网的来临跟创业浪潮的来临是可以看到的，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今天的这种创业的现象，还有中国的创造价值，例如小米这样的公司，我觉得是，甚至我们在5年半前，也没法预测的，所以应该说整个环境，甚至是超出了我们当年的想象。

您在美国读大学的期间最大的收获，对人生最大的改变是什么?

李开复：

我在美国读大学最大一个震撼应该是发现自己不是天才，因为去读哥大的时候，还是挺优秀的，当时在我们学校，我每次比赛都是第一名。连老师都说，从来没有看到数学这么好的人，然后慢慢就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因为大家都这么说，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在被麻醉了，但是一进了大学，我被分配到了所谓的顶尖的数学班，然后全班只7个人，然后我非常稳妥的就拿了第7名，而且考试的时候我问题几乎都不会做。然后老师说没有关系，你们全部拿回家，一个礼拜给我交卷，我回去上网也查不到答案。然后每次上课的时候旁边的人都说数学多美啊，我就奇怪不就是一大堆数字嘛，有什么美的。想想真的是天外有天，当我发现我并没有那么优秀的时候，心想是不是可以做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呢?

后来我就发现了，其实在编程方面，在计算机科学方面，我还是有一定的天赋，当然也未必是学校第一的高手，但是至少我觉得是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当时我记得暑假的时候，我在帮一个切钻石的一个公司，他就用一个称能够称每个钻石几点几公克，其实蛮无聊的东西，但是当时还觉得很神奇，就是一个人把钻石放上去，马上就可以告诉你有多大，几克拉什么的，我觉得这个东西好神奇，然后感觉就是说，这个东西如果再往下发展，真的会改变世界。

所以就是做数学的时候，其实是不是天才我觉得已经不重要了。我做计算机编程的时候，我的感觉就是说这个东西好酷啊，好有趣啊，然后我就让自己做了这样的一个自我选择，从过去的数学和法律系，就直接跳入了当时可能就业情况不是最好的专业，但是我没想那么多，只想快点去，我先读完本科，再读硕士或者博士再说，因为这个东西改变人的未来，而且我做的好，我有兴趣，所以这个我是对我来说最大的成长。

像我们即将赴美的准留学生，开复老师对我们在美国的学习有什么建议吗?

李开复：

你说你是即将去美国的留学生，我觉得在美国读书一定是一个非常独特的一个体验，对我来说，他对这种教育是一种震撼和学习，但是未必适合每一个人。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两、三个月前，我在英国做了一场讲演，你可以上网看到视频和文字，描述的说留学生为什么要留学，留学应该怎么去留才能得到最多，然后用什么态度看待留学这个事情。留学不是学知识的，而是去让自己用所有的感官，去让自己有一个真正的世界观，成为世界公民，所以我鼓励大家到我的微博找一下这一篇文章，谢谢。